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那天雨下得很大,像是要把整条街的灯光都冲得摇摇晃晃。
我拎着行李站在昏黄的楼道里,鞋底还滴着水,湿气沿着裤脚往上爬,连手心都带着一股凉意。
门“咔哒”一声开了。
是她。
乱糟糟的短发,几缕湿漉漉地贴在脸颊上,松垮的灰色卫衣像刚从沙发上捞起来的,袖口还起了毛边。她一只手撑着门框,另一只手拎着一个透明玻璃杯,里面半杯冰水,水珠正顺着杯壁慢慢往下滑。
她的眼神,比雨夜还凉。
“房东没告诉你我今晚搬进来?”我试着笑着开口,声音在空旷的楼道里被雨声压得有些轻。
她没立刻答,视线在我脸上停了两秒,又像漫不经心地滑到我脚边那摊水。
“鞋别踩进来。”她的声音低低的,没有起伏。
我“哦”了一声,换鞋时,余光瞥见她转身走进客厅。昏黄的灯下,沙发上散落着几张画稿,线条凌乱却很有力量,旁边摊着调色盘和没盖好的颜料瓶,空气里混着颜料的味道,还有一点薄荷味,淡得像是藏在呼吸深处才会察觉。
房间只剩一间空卧,她简单抬手指了下:“靠厨房的那间。”
像是在说一件和自己无关的事。
我拉着行李往里走,手刚碰到门把,听见她在身后把灯关掉,“啪”的一声,客厅陷进半暗的阴影里,只剩厨房那盏小灯亮着,像一块被切开的暖色。
我在房间里放下行李,才注意到墙很薄——外面的动静透进来得很轻,却清晰。她的脚步声从客厅走到厨房,玻璃杯放在台面上发出轻响,然后是水流声,短促又规律。
不知为什么,我在那一瞬间,突然意识到——我们可能会在很长一段时间里,隔着这样一堵薄薄的墙生活。
雨声、她的脚步声、还有那股若有若无的薄荷味,会在我耳边、鼻尖、心口之间,反复出现。
我拉开窗帘,雨水溅在玻璃上,模糊了外面的街灯。玻璃上映出我的脸,也映出走过客厅的她——
她经过门口时侧过头,似乎看了我一眼。
灯光照在她的侧脸上,鼻尖和唇线在阴影里变得柔和,眼神却依旧安静得像什么都没发生。
下一秒,她已经走远,留给我一个背影。
背影很直,像在刻意划出一条