1
我是在一阵尖锐的唢呐声中醒来的。
后脑勺火辣辣地疼,像是被人用铁锹狠狠拍过。
睁开眼,视线里一片刺目的红——
褪色的枣木柜子上贴着歪歪扭扭的喜字,煤油灯把土墙照得忽明忽暗,而我的胸前,正别着一朵已经蔫了的塑料红花。
"这……"
我猛地坐起身,粗布被单从身上滑落。
低头看见自己穿着浆洗得发硬的中山装,袖口还打着补丁。
炕沿上摆着半碗结油花的红薯酒,劣质酒精味儿混着霉味往鼻子里钻。
这是1985年农历七月初七。
我结婚的日子。
准确地说,是我上辈子被逼着娶邻村傻姑娘张小兰的日子。
2
"操!"我狠狠掐了一把自己的大腿,疼得倒抽冷气。
不是梦,我真的重生回了三十年前,回到了这个毁了别人一辈子的夜晚。
外屋传来窸窸窣窣的动静。
我僵硬地转头,看见炕角缩着一团人影。
穿着红褂子的新娘子把脸埋在膝盖里,露出的手腕细得像麻杆,上面还有几道淤青——
那是她爹昨天用皮带抽的,因为她又把粥煮糊了。
"张小兰?"我嗓子发紧。
那团人影抖得更厉害了。
她慢慢抬头,乱蓬蓬的刘海下,一双小鹿似的眼睛湿漉漉的。
见我看她,立刻又低下头去,手指神经质地揪着衣角。
记忆突然劈头盖脸砸下来。
上辈子就是今晚,我喝光那碗兑了水的红薯酒,把对包办婚姻的怨恨全发泄在这姑娘身上。
后来她怀了孕,因为不敢去找赤脚医生,大出血死在了1990年的雪夜里。
"你别怕。"我哑着嗓子往炕沿挪,她立刻触电似的往后缩,后脑勺"咚"地撞在土墙上。
煤油灯"啪"地爆了个灯花。
借着那点光亮,我看见她右脚踝上系着根红绳,这是河西村的风俗,新娘子头三夜都得拴着,防逃跑的。
"我给你解开。"我刚伸手,她就发出一声小动物似的呜咽。
那声音像钝刀子割在我