【1】
“小弈……”我爸喉咙里滚着痰音，费力地睁开浑浊的眼，“别……别管我……你……好好的……”
“爸，您别瞎想，钱……钱会有的。”
我嗓子发紧，这话说得自己都心虚。
五十万，上哪拿啊。
病房门“吱呀”一声被推开。
是我表哥陈宏，穿着一件领口磨得发亮的假名牌夹克。
“舅，舅妈，小弈。”
我妈像抓住救命稻草，猛地抬头：“宏子，有…有信儿了？”
陈宏拉过一张凳子，大喇喇坐下，掏出包皱巴巴的烟，瞥了眼墙上的禁烟标志，又悻悻塞回去。
他压低声音：“我托了好几层关系，才在帝豪国际弄到个肥缺！五星级酒店，前台接待！专要小弈这种气质干净的！活儿轻省，就是接接人，露个脸，工资……”
他伸出三根手指，在我妈面前晃了晃，“这个数！”
“三…三千？”我妈声音发颤。
“啧，舅妈！”陈宏不满地咂嘴，“三万！包吃住！干得好还有提成！”
“三万？”我妈倒抽一口冷气，浑浊的眼睛瞬间瞪大，嘴唇哆嗦着，像是听到了天方夜谭。
我爸在床上猛地咳起来，挣扎着想抬头。
陈宏赶紧凑过去，拍着他的背：“舅，您别激动！您看我陈宏是那种不靠谱的人吗？这可是正经门路！小弈去了，干个一年半载，您这手术费不就齐活了？还能有富余！”
他的眼睛转向我，目光灼灼，带着不容置疑的推力：“小弈，大城市，机会遍地是金子，就看你弯不弯腰捡！但是这工作，多少大学生挤破头都够不着！”
病房里死寂，只有我爸压抑的咳嗽声和我妈急促的呼吸。
我爸浑浊的眼睛死死盯着我，里面是求生的渴望，更是沉重的托付。
我妈紧紧抓住我的手，冰凉，抖得厉害，声音带着哭腔：“小弈……你表哥他能害你吗？你爸…你爸等不起啊……”
那瞬间，我爸沉重的呼吸、我妈枯槁的手、催款单刺目的白和陈宏那张唾沫横飞的脸，在我脑子里搅成一团滚烫的浆糊。
我有什么选择？
我还能有什么选择？
“……我去。”
第二天下午，陈宏把我领到一个地方。
门面金碧辉煌，巨大的霓虹灯招牌拼出四个张扬的大字——“帝尊